谆谆教诲  铭记一生

口述人：任德敏，曾任拉萨市师范学校教师

采访组：刘建国 李菲 赵亮亮

采访日期：2017年11月9日

采访地点：重庆

亲临教学现场 关爱普通教师

1990年年末1991年年初的时候，拉萨市师范学校新教学楼刚竣工不久。一个上午，我捧着教案走进教室，班长嘹亮地喊道：“起立！”全班学生齐刷刷地站起来，我惊奇地发现，教室最后一排多了几个高大的身影，是市里来的领导。站在中间的是个北方汉子，笑容慈祥，眼神坚毅。我认识他，他是拉萨市分管文教、卫生与民政工作的副市长孔繁森。他对我点点头，微笑着说：“我们来听您的课。”

没想到领导们会来，我事先没接到通知，难免有些紧张，余光瞟见孔市长坐得端端正正的，边听边记，像学生一样认真，还不时抬头微笑，对我表示鼓励。我的心绪平静下来，讲课如常进行。

1990年11月21日，孔繁森(左四)参加拉萨市师范学校“二援”工程竣工仪式

我当时教的是语文。作为民族学校，拉萨市师范学校和内地的师范学校在教学上有差异，特别是藏文班，都是藏族学生，有些学生从小学四年级甚至初中才开始学汉语，汉语基础很差，所以我教课时需要更加关注他们是不是掌握一些基础知识，比如教认字、查字典，先弄懂词语和句子的意思，再弄懂全文的意思。一个字一个字地写，一个字一个字地教，这个过程是很枯燥的，像教小朋友一样。但孔市长听得很认真，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。课后交流起来，我说：“我原本有点担心，您会不会觉得，我作为一个师范学校老师，讲得太浅了。”他说：“不会，各个地方的学生情况不一样，教学方法和内容要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来。我认为你教得很好，民族学校上课就要这样上。”他对西藏的教育整体环境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，通过听课和调研，对我们的因材施教和启发式教学非常认可。

后来我知道，他不只听了我一个人的课，还听了很多人的课。学校开教师节庆祝大会，孔市长亲临现场，在表扬我们成绩的同时，也提出了很中肯的意见。他说：“我们民族师范学校是民族教师的摇篮，一定要对工作负责任，一定要做好每一个细节。今天是教师节，我本来不应该批评人，但是有个别老师上课的时候精力没有完全用到教学上，读字都读错了。咱们的老师基本是从内地来的，其中还有西藏大学的高才生，文化水平肯定没有问题。个别同志也许年轻，因为个人原因、家庭原因对工作不够用心，我希望你们以后改进！”我们由此感受到了孔市长对教育工作认真负责、抓小抓细的工作态度，不由得肃然起敬。

坚持以上率下 力倡清廉之风

孔市长经常来学校看望我们，和我们老师都很熟，没有什么官架子。我作为普通教师，也觉得和他相处没有压力，可以放松地聊天，相处久了，感觉他就像邻家大哥一样。

无论跟谁讲话，他从来不打官腔，都是真诚地直视对方的眼睛。和他聊天非常增长见识。比如闲聊时，我提到我母亲姓曾，他就说“曾孔不分家”，并给我讲了孔子和曾子的关系以及儒家文化。我以前都不了解这些，觉得他的确知识渊博、思路开阔。

当时我先生负责拉萨市师范学校的基建工作，孔市长专门嘱咐我：“老石做的这项工作，你一定要支持他，建设款项都是中央直接拨付，那个钱我们一定要用到实处。你作为家属要站稳立场，不能索贿受贿。”我说：“我们一定谨遵指示。”我先生负责基建工作期间，不但没收过礼，还把我们家的五十斤大米送给没钱吃饭的包工头。学校的姜校长也是一个非常坚守原则、清正廉洁的人。这一切，都离不开孔书记的以身作则、言传身教。

关心他人冷暖不谈自己病痛

1993年的一天，我接到四川老家发来的电报，说我小时候的保姆刘爸生了重病，让我们回去看看。我从小是跟着刘爸长大的，和他感情很深。当时，我儿子快初中毕业了，也想回老家看看，于是我们决定休假，并按照惯例，要向西藏的朋友、老乡告别。

向孔市长告别时，他拿出刚买的“七十味珍珠丸”和“常觉”，说：“把这药拿回去给老人吃吧。”我们知道这是名贵的藏药，坚决不要，说：“你马上要到阿里去，留着到那边补身体吧。”他轻松地说：“我身体还行，还是给老人吧。”并一再让我们跟老人问好。回去之后，我们把药给了刘爸，吃了确实很见效。刘爸出身很苦，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，能得到孔市长的关爱，他非常感动。

孔市长重视教育，对学生更是爱护有加。我们学校有一个学生因为犯错误受了处分，差点被学校开除。他知道后，先是严厉地批评了他，苦口婆心地给他讲道理，又将他当成亲儿子一样悉心栽培。在孔市长的帮助和鼓励下，这个学生重拾对生活的信心。孔市长总对我们说：“对于犯错误的学生，我们要以教育为主、以惩罚为辅，要让学生发自内心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，并树立对美好品德的向往，这样才能避免他们走上社会后造成更大的危害。”

孔市长对别人很关心，对自己的困难和病痛却总是避而不谈。西藏的气候很干燥，鼻腔会很难受，非常疼，好像里面有密密麻麻的小伤口一样。我们每次看孔市长的照片，他的嘴唇都是干干的、泛着白皮，他不是不喜欢喝水，是没时间喝水。拉萨海拔只有3600多米，我头痛得都好像要炸开一样，时常要拿围巾使劲把头箍得紧紧的，更无法想象孔市长后来在海拔平均4500米的阿里是怎么过的。因为缺氧，心脏也疼。但在这种生活环境中，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孔市长，他从不说自己的苦和累。

我们发现他喜欢喝蜂蜜水，正好有位老师家里养蜂，就给他带了一些蜂蜜。他说：“非常感谢，正是我所需要的。”当时我们不清楚他为什么需要，他去世以后才知道，他患有直肠纤维瘤，喝蜂蜜水是为了肠道健康。我们每次见他，他都是精力充沛，工作起来更是废寝忘食。他总说自己身体好，但是他忍受的病痛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孔市长的事迹，催人泪下，激人奋进。孔繁森精神更应该被发扬光大。他是平凡的人、真实的人，他也是血肉之躯，他也有七情六欲，但为了党、为了人民，他抛家离子来到西藏，将一腔热血都献给了西藏人民。他的教诲，我将铭记一生。